聽到飛雪的話，柳寧只是冷眼瞥了她一眼，便沒再說話，只是拉著沁芳往屋裏走去，血漬得洗，晦氣得去，雖然這個家的男主人沒了，女主人又被抓了，但是沁芳還在，那麽這個家就不能不管，她可沒這個閑心去和飛雪爭論什麽。柳寧已經想好了，這個案子她會拜托蘇尹偷偷地去查，若是有了結果，她冒死也得求著魏錦茹出手。

她雖然不是什麽大善人，可卻做不到真正的鐵石心腸。

只不過這一次，她卻對無間門徹底寒了心，更是對朝廷寒了心，這天下間最不可信的，或許就是皇權和官府了。

蘇尹望著柳寧的背影，在此時此刻卻顯得那樣遙不可及，內心中有根莫名的刺在紮根，或許此時他不該說話，可是他卻忍不住：“柳姑娘，若這個案子真有蹊蹺，我們無間門不會坐視不管的。”話音剛落，他就感覺到了來自飛雪那寒冷的目光。

柳寧停下腳步，垂著頭露出了一絲冷笑，一陣清風刮過，吹淡了空氣中的血腥味，方才李現帶走小紅的情景歷歷在目，她感覺到自己有點難以呼吸，這種不能保護自己身邊人的感覺實在叫人難以接受。

“那就多謝了，蘇大人。”

明知道這不能怪蘇尹，可柳寧也是個人，做不到真正的恩怨分明。

蘇尹從中聽出了疏遠的意味，蹙著眉朝柳寧走去，絲毫不避諱地說：“縱使只能以個人的名義，這個案子，我也不會放手。”單單不是為了柳寧，更是為了心中的良知。

他不是為了聲張正義懲奸除惡加入的無間門，可是加入了無間門之後卻學會了這一些，他知道飛雪的考慮，可不覺得這樣做就是保護無間門的正確方式了，他轉身望向暗手，顯然是希望暗手也站在他這一邊，不過很顯然，暗手心中即便有再多的怨言，他也不會讓飛雪為難。

不過令眾人萬萬沒有想到的是，一直在旁看戲一般的顧念卻突然擡腳朝著柳寧的方向走了一步，面帶為難和猶豫地放下了手中的大刀，沖著飛雪認錯：“雪姐，對不起。”

飛雪從沒想過有一天顧念會站在自己的對立方，難以置信地望著她，眼眸中盡帶著失望：“念兒，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？”

“我知道。”顧念底氣十足，“正是因為我知道，我才不得不這樣選擇，不然酒徒師兄知道了，不會原諒我的。”

“你？”

飛雪不知該如何教訓這個又讓人心疼又讓人生氣的小師妹了，不得不敗下陣來：“隨你們罷，只不過這個案子，和無間門無關。”說完，飛雪便轉身就要離開，暗手緊跟而上，離開前看了一眼蘇尹，心裏顯然是讚同他的做法，只不過就連顧念都讓飛雪寒心了，他更加應該跟在飛雪身邊。

沈悶尷尬的氣氛，很快就隨著飛雪的離開而顯得更加安靜，清風拂過柳枝，顧念突然朝著蘇尹咧嘴笑了起來：“這個案子的始末，我還不知道呢，還得麻煩你們給我說說。”

門口的石頭上，幾人聚了起來，開始費盡心思商討著如何給小紅申冤，又如何抓獲殺害呂木的真兇，這不是個簡單的事情，又需要顧念和蘇尹的協助，又要將無間門擇幹凈，兩者很難分得那麽清楚，幾人陷入了苦思，沁芳站在一邊這會兒也幫不上忙，只能含著淚默默地回去了屋裏打掃。

備好的糕點和綢絹都還放在門口，可是此刻卻似乎都失去了原本的意義，想了十年的重聚，在夢中來回了無數遍，可卻沒有一次想到，會是這樣的一次重逢。如果只是因為上天懲罰她擅自來尋找哥哥，那麽她情願自己受盡孽罰六道輪回，也希望上天能再給兄嫂一次機會，可是生命不是兒戲，從沒有重頭再來的說法。

沁芳抱著掃帚無力地蹲了下來，似乎在一剎那，突然就長大了，腦海裏若隱若現過很久以前在安平縣，那會兒她還沒進柳記，在路邊逮著柳寧就問：“姐姐，姐姐，娘親說你和我一般大的時候就獨當一面支撐家裏了，沁芳要怎樣才能快快長大和姐姐一樣呢？”

那時候，柳寧只是無奈地笑笑摸了摸她的腦袋：“長大，從來不是一個過程，而是個一下子的事。”

那時候她不懂，可現在似乎懂了，那一下子的事什麽事。

時間在指縫間悄然流逝，不知不覺就是日落西山了，柳寧等人也不能長久留在這裏，所幸方案已經制定，接下來無非是蘇尹和顧念揪出這殺人兇手了。蘇尹站起身來：“此事雖急，但卻也沒這麽急，我先去趟京兆府托人照顧著些小紅，你們去歸林居等我先，何如？”

說好的要請柳寧吃飯，他不想食言。

“今日便算了，我們還要先回去魏府，若是晚了總不得好，至於小紅那邊，還請你們多多費心。如若真如顧捕頭所言，我心中便也安心了。”

一番交流下來，京兆府果然是個坑人不吐骨頭的地方。

僅僅須臾時間，就買通了人證和兇手，這種神速若是可以用到破案上，這案子想來早就破了。可現在就為了狠狠打一記無間門的臉，卻放任兇手逍遙法外，還害一平白女子失了名聲和自由，這種罔顧法紀的行為，是可忍孰不可忍，若不是顧念和飛雪偶然撞上，顧念也是不敢相信天子腳下竟然會有這等事情發生。

“你是說，飛雪也知道？”

顧念下意識地閉上嘴，解釋道：“雪姐可能沒聽到的，她以前不這樣……”

越解釋越覺得亂，以至於都急得跺了跺腳，柳寧知道她在急什麽，擡手笑道：“顧捕頭不必著急，飛雪大人有飛雪大人的顧慮，我們只不過一介平民，又怎會做如何猜想呢？”

“我說的是真的，以前飛雪大人雖然更冷了些，可是心卻是熱的，她只是……只是……”舍不得無間門再有人出事了。可是這種話也不能和一個外人解釋，柳寧又能知道些什麽呢。

蘇尹拍了拍顧念的肩，示意她不要急，隨後看向柳寧道：“既然如此，我們先就此分開了，我答應你，三天內這個案子肯定能破。”

“你何來的信心？”

蘇尹捏了捏方才張淩悄悄給他的帕子，笑了起來：“這你不用管。”張淩不想女眷攙和進來，那麽他也只能奉陪咯，木易那小子說地果然是真的，這傻子一旦不傻了，比任何人都要精。
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